吾家石砚玄玉色,来自扶桑海中国。荡摩日月露光精,吞吐波涛含润泽。
天生奇质为世用,海王龙伯不敢匿。少时得之方外人,四座传玩皆叹息。
二十年来亲翰墨,北走洙泗西梁益。钱塘会稽屡游历,鬼神呵护同珙璧。
水怪山精皆辟易,佐我为文写胸臆。上探玄化与为敌,宣畅民彝辅皇极。
云雨布濩飞霹雳,倏忽变迁靡定迹。谬致声名惊四方,招谤速侮不煖席。
其间损益两相?,砚也于余良尽职。岂知万事不可料,昔者相亲今不得。
潼关群盗何大剧,窃瞰行人俟昏黑。金钱虽失不足叹,此砚使我深痛惜。
我非玩物有偏爱,又非昧理苦蔽惑。直伤美器不遇主,有似贤才受驱迫。
真卿奉使陷叛臣,苏武持节幽异域。忠肝义胆贯天地,岂忍包羞污凶逆。
孔子春秋至谨严,细事不肯登简策。大弓宝玉二物耳,特书盗窃惩乱贼。
我诛鼠辈恨无力,著作有心禆六籍。何时见汝生羽翼,奋飞重来侍吾侧。
不然变化为星辰,照临下土常烜赫。外物聚散如置奕,胡为念汝长戚戚。
君不见自我得之失无憾,不如萧公差达识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
我本冥寂士,放情事神仙。时餐金鹅蕊,屡览化人篇。
迅足迢迢凌峻岭,一夜飞度最高顶。夜半见日金银台,天鸡咿喔群籁静。
琴心三叠真箓成,手把芙蓉游太清。虎鼓瑟兮螭作驾,霓为衣兮云为軿。
仙之人兮朝玉京,骑赤色龙上天行。愿寄一书谢王母,琼笈请授东方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