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友中书君,十年抗师席。当时门下士,往往继科籍。
乔生西南来,竦如木初植。良材就斤斧,规矩应丈尺。
文场才弱冠,已破万人敌。而犹不自满,欿若字未识。
朅来过我堂,每语终日夕。谈诗辨格律,论字穷点画。
微言析豪芒,独诣超畛域。纷纷科举徒,未暇论与策。
古文时所弃,似子宁易得。吾生好讲学,久矣抱深默。
爱子方起予,胡为重行役。勖哉千里途,及此分阴惜。
少年岂可恃,我已非白晰。文章未足论,太上贵立德。
而师有严规,我语赘何益。
蹲鸱亦称野人肠,薯蓣还输菽乳良。轑釜不闻流素汞,堆槃无复截虹肪。
旧知学士能为赞,今讶淮王不遗方。只恐南山归去后,苗稀未得快新尝。
轮台束装日,先愁上雪山。闻山积冰雪,上比登天难。
但意到日已春尽,未必冰雪不消残。人言或太过,山灵岂终顽。
今来一千六百里,崎岖先入松门关。是日微霰天昼晦,尖风刺面痛若刓。
关弁劝速行,迟恐雪封山。前进后却皆迷漫,行李车薄笨,我车轻且坚。
辕驹既壮健,骖服亦调娴。仆夫贾勇遂施鞭,二台山店饼熟茶已煎,少息养令筋力完。
从此上绝壁,仰面气生孱。不复有径路,唯见巑岏高下坚冰相结连。
厚不知几丈尺,积不知几岁年。左顾崖深黑无底,右盼雪拥白浮天。
中间冰滑不容趾,进寸退尺如牵逆水船。赖有松栏曲折傍崖护,不然跌死从马日百千。
到此性命拼弃捐,啸侪呼侣众力攒。巨鞭鞭马马人立,鲜血一道成朱殷。
马籍人力脊破蹄穿不暇顾,人助马力腰弯背屈不敢不息肩。
争鼓喉咙齐喝号,人足马足相盘旋。更愁来车当顶压,串铃摇荡先令宽处避侧边。
一盘复一盘,盘盘上云端。红墙一角望见喜生颜。
譬若禹门到顶差一跃,跃上悠然入巨川。又若两阵相持生死决,出死入生高唱凯歌还。
惊喜翻垂泪,坚忍尚握拳。不是亲历那知难若此,却笑孙绰天台空赋未必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