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百里阴云覆雪泥,行人只在雪云西。”这两句先写冬日的阴冷景象并点明诗人的去向。“阴云”可连绵延续“百里”,亦见冬日昏暗无光之极。“覆”字又状尽阴云低垂之态。“雪泥”写初冬的雪易于溶化,落地之后和泥土融成“雪泥”,使路程更为难行。这句诗表面摹写路途雪泥交加的冬景,实则以此灰暗的色调揭示自己离别友人时依恋不舍的压抑心情。由于诗人此番赴兴元入令狐楚幕下,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。因为令狐楚是文宗时的朝廷元老,又是一位有名的骈文家。李商隐第一次谒见他时年仅十六岁。十年来不断得到他的奖掖和资助,以致使李商隐得以迅速成长并考上进士。所以诗中不宜过多渲染消极气氛,故而次句“行人只在雪云西”就显得比较飘洒、轻捷。上句已言“阴云”有百里之阔,现又言诗人只在“雪云西”,故今日虽一时分别,却无须多时即能重新见面。因为兴元只在长安附近,往返极易。这句诗一改前句沉滞的气氛,使诗作的情感顿时转为温馨起来,仿佛是诗人在劝慰友人:你我之间只有一云之隔,无须过度悲伤,来日自有重聚之时。
“明朝惊破还乡梦,定是陈仓碧野鸡。”在这两句诗中,诗人又抒发了自己对亲朋友人的殷殷深情。一方面李商隐对于令狐楚邀其入幕,并且可能导致从此仕途通达,是极感兴趣的;但另一方面,他对亲人特别是母亲,还有弟妹及其他亲朋也是十分眷恋的,因此才拖延了入幕的时间。以上李商隐在对待亲情和仕宦问题上的矛盾心理,便是这首诗后两句的创作思想基础。他既为自己能大展宏图而兴奋不已,同时亦情不自禁地沉缅于天伦之乐和友情相聚之中,故人还未到兴元,就在诗中流露出浓厚的乡情了。
这首诗在艺术上可以说很有李商隐初期诗作秾丽挺拔的特色。在叙述离情别意之时,这首诗同其他不少离别诗有较多的相异之处,主要表现在叙述离情别意时能够做到豁达而不过于伤感缠绵,同时还杂揉进富有神话色彩的传说故事,显得颇为飘逸别致。
三公未白发,十辈乘朱轮。只取人看好,何益百年身。
但愿长今日,清樽对故人。
银鞍白马鸣玉珂,风花三月燕支坡。侍中女夫领军事,黄金买断青楼歌。
少年羽林出名字,随从武皇偏得意。当时事少游幸多,御马御衣尝得赐。
年年春水复秋山,风毛雨血金莲川。归来宴贺满宫醉,山呼摇动东南天。
明昌太和承平久,北人岁献蒲萄酒。一声长啸四海空,繁华事往空回首。
悬瓠月落城上墙,天子死不为降王。羽林零落只君在,白头辛苦趋路旁。
腰无长剑手无鎗,欲语前事涕满裳。洛阳城下岁垂暮,秋风秋气伤金疮。
龙门流出伊河水,北望临潢八千里。蔡州新起髑髅台,只合当年抱君死。
君家父兄健如虎,一旦仓皇变为鼠。锦衣新贵见莫嗤,得时失时今又悲。
鸡泽有诸生,殷渊字仲泓。其父镇兴安,是为大陆公。
战守兼惠养,颇足慰兵凶。嗣昌出视师,剥削以自丰。
三日军无食,群怒集贪□。借公灭众口,竟以军法从。
渊乃大悲愤,叩阍渎宸聪。帝怒挠军机,欲诛怜幼冲。
赦归益自奋,誓洞仇人胸。乃与其兄岳,晦迹混樵农。
及闻嗣昌死,瞋目叱苍穹。贼不膏我刃,没齿恨难终。
渊力猛如虎,渊才矫如龙。痛父复怀国,恨世无英雄。
破产集义勇,移檄会诸戎。当时称大帅,蟒玉荷恩隆。
养贼以自固,愚怯羞儿童。遂使失天险,长驱太行东。
腥气遍畿辅,千里烟氛红。闻有鼎湖泣,奋袂思遗弓。
挥岳将母去,避乱狮子峰。渊乃倡大义,哭庙会黉宫。
遂此擒伪官,鼓进讨元凶。有犬突牵衣,长嚎凄以恫。
渊时亦心动,众志何匆匆。是时肘腋间,咸与贼众通。
当渊哭庙时,贼骑已环攻。从人皆奔散,只身撄其锋。
双锷纵莫当,斩刈如蒿蓬。苦战无声援,围合复数重。
仰呼天亡我,谁收再造功。身被十余创,日昏叹力穷。
遂为贼所获,弃尸泮池中。犬乃逐鸟鸢,僵死卫其躬。
乱定收遗骸,兼为义犬封。余每闻岳言,慷慨仰英风。
求死孝不得,乃竟死以忠。捐躯在布衣,姓字谁见崇。
美新徒有扬,长乐徒有冯。请看义士犬,能不惭仪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