举坐且停酒,听我歌远游。远游何所至,咫尺视九州。
九州何茫茫,环海以为疆。上有孤凤翔,下有神驹骧。
孰能不惮远,为我游其方。为子奉尊酒,击铗歌慨慷。
送子临大路,寒日为无光。悲风来远壑,执手空徊徨。
问子何所之,行矣戒关梁。世路百险艰,出门始忧伤。
东征忧旸谷,西游畏羊肠。南辕犯疠毒,北驾风裂裳。
愿子驰坚车,躐险摧其刚。峨峨既不支,琐琐谁能当。
朝登南极道,暮宿临太行。睥睨即万里,超忽凌八荒。
无为蹩躠者,终日守空堂。
天上相逢,人间偏把佳期误。伫看碧树。渐觉斜阳暮。
倚遍朱栏,罗袂沾琼露。伤幽愫。人迷津渡。咫尺天涯路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