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阕追叙当时情景,尤能以寥寥数字传出歌女神情,栩栩生动。首句点时点地并点事。二、三两句写歌女神情,泪水冲洗着脸上的敷粉,而之所以“偷匀”者,怕席上诸人看出泪痕之故,仅此一句,已写出了歌妓那强颜欢笑以助人取乐的可怜处境。然而,尽管强颜欢笑,终于掩不住内心的辛酸,待得一曲歌罢,就更止不住愁情外露,这便是所谓“歌罢还颦”。从这里可以看出,作者对当时月下所见的这位歌女,既有喜爱之情,更多同情之心,缘此之故,就更想看得真切一点,可惜隔席而坐,缕缕炉烟遮挡了视线,以至于如今回想起来,只能记得一个朦胧的形象。
值得注意的是,作者对歌妓命运的同情是一贯的,如其《玉楼春》词云:“清歌学得秦娥似,金屋瑶台知姓字。可怜春恨一生心,长带粉痕双袖泪。从来懒话低眉事,今日新声谁会意。坐中应有赏音人,试问回肠曾断未?”看来作者每每就是那“坐中”“赏音人”,亦每每为她们的不幸而感怀伤神,这不难理解,因为作者自己就是一个“人百负之而不恨,己信人终不疑其欺己”的“痴人”。
下片写别后相忆,亦抒发自家身世之感。当时月下相见,犹恨未能看得真切,不意此后再也无缘相见,恍惚之间,竟是数年。这里,用了“几换青春”四字,意义双关,表面是说已过春光几度,暗里亦有“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”的感喟,字里行间,继续流露出对歌妓命运的关怀。接下自抒厌倦尘世之感,因有“一肚皮不合时宜”,所以颇引这“一春弹泪说凄凉”者为同调,那么,“长记楼中粉泪人”,就多少是由于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缘故了。
日轮隐隐落西山,尚有残阳木杪间。暮暮朝朝成底事,可怜飞鸟自知还。
咸丰方十载,天意肃严霜。晋陵藉寇兵,古苏赍盗粮。
大吏如小儿,奔走何猖狂。我民遭荼毒,奋起呼彼苍。
戈矛修同仇,畎亩而戎行。孱弱心不齐,复无万夫望。
堤防一以溃,横流曰汤汤。白骨多于草,存者走且僵。
孟秋及季月,乃得返草堂。我身无完衣,我室无完墙。
黄卷多泥土,白屋皆慢藏。何以为生理,默默心悲伤。
客从北方来,少年美容颜。绣衣白玉带,骏马黄金鞍。
捧鞭揖豪右,意气轻丘山。自云金张冑,祖父皆朱幡。
不用识文字,二十为高官。市人共咨嗟,夹道纷骈观。
如何穷巷士,埋首书卷间。年年去射策,临老犹儒冠。